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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吕日周:“把干部管理好了,就什么也管好了”

2012-08-17 12:21 南方周末

摘要:那么多改革者都被提拔了,说明党承认他们。不过怎么提拔,还可以更好地研究。一些改革口号如“大胆改革”、“大步推进”之类的,没有法律条款来保护。相反,束缚改革的条款很多,而且都似乎是理直气壮的,哪一条打在改革者的头上都是实实在在的。

那么多改革者都被提拔了,说明党承认他们。不过怎么提拔,还可以更好地研究。

一些改革口号如“大胆改革”、“大步推进”之类的,没有法律条款来保护。相反,束缚改革的条款很多,而且都似乎是理直气壮的,哪一条打在改革者的头上都是实实在在的。



“有的人虽然被提拔了,但到了上面一个部门当副职,虽然池子大了,但水浅了,施展的空间就小了。”

五年调研297次

南方周末:尽管你已退休多年,但在改革创新研究会你没有闲着,这些年你主要都做了哪些事?

吕日周:我们的主业是对各地的改革创新案例进行调研,向领导提供决策信息,研究会成立五年来,和中央党校党建部、中国市场经济研究会合作进行各类调研297次。

从1999年开始,山西“治超”(治理非法超限超载车辆)治了8年,但越治越超。2007年,中央下了死命令,山西必须要治住,否则内蒙古、河北、北京、天津都治不住。当时的省长孟学农找到我,于是我就当起了治超领导组的顾问兼总监督员,后来山西省的各项指标都走在全国前列。

南方周末:为什么你监督“治超”,比别人做的成效好?

吕日周:关键是方法。如果你每天晚上9点出发前给地方打个电话,通知说我要来检查治超,当然治不好。但我采取的办法都是在社会上雇用大家都不认识的人,检查搞突然袭击,加上省领导重视,当然会有成效。

南方周末:因为改革出政绩,你被提拔为副部级干部,有人说你是改革者中的幸运儿,你觉得是吗?

吕日周:(笑)我觉得是,我也觉得不错啊。我两次提拔都是中央过问的,说明我的改革是被承认了的。上世纪80年代,就是一位中央领导看到我的材料后给省委领导打电话,特别推介了我,于是我当了朔州市长。

2002年,我担任长治市委书记,换届时省四大班子要调整6名副省级干部。当时中央考察组考察了包括我在内的7个人,后来中央特批山西在那次换届时增加一个省委常委名额。

南方周末:是要让你当省委常委?

吕日周:虽然增加了常委名额,但因为我年纪大了,就让一个年轻的去了。准备让我去人大,后来又让我到政协了。

本来我到政协是要分管《山西政协报》的。我提出报纸要搞舆论监督,当时财政每年给报纸拨款100万,我就说我分管后不仅不要这100万,每年还可以上交100万。后来又改成分管农业农村委员会的工作了。

南方周末:改革者被重用还是有一些阻力吧?

吕日周:那么多改革者都被提拔了,说明党承认他们。不过怎么提拔,还可以更好地研究。有的人虽然被提拔了,但到了上面一个部门当副职,虽然池子大了,但水浅了,施展的空间就小了。

南方周末:仇和、张锦明、王天琦等“明星”官员,都被提拔进入关键岗位了,这个怎么看?

吕日周:他们都不错,但跟我想象的结果还不一样。像王天琦现在是苏州市委常委、纪委书记了,但如果让他市委常委的身份兼任一个县委书记可能更好。

人治一定要在法治框架内

南方周末:你认为目前进一步改革的阻力在哪里?

吕日周:忽视人民呼声、忽视基层实践,既得利益者不想继续深化,都是阻力。

南方周末:那要进一步深化改革,比较迫切地要启动什么改革?

吕日周:要解决干部问题,关键是要说服干部,现在是说而不服。我个人觉得要解决三大作风,一是理论联系实际,二是密切联系群众,三是公开批评和自我批评。共产党把干部管理好了,就什么也管好了。

南方周末:这么看来你是更强调人的作用,以前你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说过“只要一把手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有媒体也因此认为你过去的改革之所以充满争议,是因为你走的是一条人治的道路,你怎么看?

吕日周:我不喜欢叫人治,应该是叫领导的模范带头作用。民主集中制其实也是人治,但人治一定要在法治框架内。

南方周末:一些强势改革者离开后,改革似乎停止了,这又怎么理解人治和法治谁更重要呢?

吕日周:我不同意这就是人治的说法。每个主政者搞改革都是案例的创造者,他走了,继任者能否继续,地方的发展是进是退,他是不能承担责任的。每个人离开一个地方后,都有值得总结的经验和教训,不可能十全十美。

其实我在长治时,也打算制定一些制度,以保证一些好的做法能够持续发展,我当时就打算通过地方的新闻舆论监督办法。但我当时没有兼任人大常委会主任,我只能让人大常委会主任牵头做这件事。当时的人大常委会主任向省人大常委会汇报,省人大常委会组织了一个调研组到长治调研后,认为国家没有出台这方面的法规,地方不要先出台。你能说我不重视制度建设吗?

我们不怕问题多

南方周末:你对未来的改革有信心吗?

吕日周:我充满信心,问题越多,旧体制的矛盾暴露就越充分,就越能激发人们改革的信心和动力。正如当年如果没有吃不饱就没有小岗村的改革,我们不怕问题多。

南方周末:不少人担心目前这种经济增长方式能否持续,你怎么看?

吕日周:目前我们这种经济增长方式,存在权力侵犯市场的情况。老百姓收入低,造成有钱人不买东西,没钱人买不起东西,内需不足,带着社会投资不行。市场经济需要民间投资,民间投资不足,必然要政府投资,这种生产方式凝固化,可持续发展肯定要受影响。

南方周末:你认为该怎么解决?

吕日周:根本是要解决好收入分配,一是效益分配,二是社会体制改革,政府拿到税收后不要去投资办企业,而是投向公共建设。

南方周末:目前需要改革的东西太多,先改谁后改谁,在你心目中有没有一个排序?

吕日周:改革没有必要排序,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但要有主次,看当地在某个时期的主要矛盾是什么,有什么就要解决什么。

南方周末:基层的改革给人更多的是零敲碎打的印象,是否需要一个顶层设计呢?

吕日周:之所以有零敲碎打的印象,关键是下面的改革上面能不能形成制度。如果上面肯定了,就是制度,如果不肯定,不形成制度,那只能是零敲碎打。前面的人做了,后面的人也难以持续。

顶层设计应该有,但也不是高层设计出来,而是应该从基层的实践中总结摸索出来的。这应该有个部门来牵头。

南方周末:什么样的部门?

吕日周:建议将已撤销的体改委恢复,但具体该怎么操作,我还没细想。

南方周末:你一直在强调基层的改革实践案例,如何转化成上层的决策呢?

吕日周:上世纪80年代时,需要从下面发现改革案例,于是下面的成功案例就能全面推广。

上面需要得多,就意味着上面会为基层的改革承担更多的风险。要知道改革是需要上面承担风险,下级难以承担。

为什么这么讲?我们可以看到,一些改革口号比如“大胆改革”、“大步推进”之类的,没有法律条款来保护。相反,束缚改革的条款很多,而且都似乎是理直气壮的,哪一条打在改革者的头上都是实实在在的。所以,下面是无法承担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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