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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在安徽推“省委六条”促生产 邓小平拍案叫好

2012-04-23 16:51 凤凰网

摘要:1977年到1980年,万里任安徽省委第一书记,他在农村推行的一系列的决策可以说拉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万里曾用惊心动魄来回顾在安徽的那几年,离开安徽后他也时刻挂念农村的发展,几次回到他曾经战斗过的土地。

核心提示:1977年到1980年,万里任安徽省委第一书记,他在农村推行的一系列的决策可以说拉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万里曾用惊心动魄来回顾在安徽的那几年,离开安徽后他也时刻挂念农村的发展,几次回到他曾经战斗过的土地。

凤凰卫视4月21日《我的中国心》,以下为文字实录:

曾子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在中国有一记广为流传的话叫做“要吃米,找万里”。邓小平也说过中国的改革是从农村开始的,而万里同志是立了大功的,1977年6月到1980年,万里任安徽省委第一书记,他在农村推行的一系列的决策可以说拉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万里在安徽的农村改革,是在顶着巨大的压力,冒着政治风险的情况下进行的,步履十分艰难,今天我们将要讲述的就是万里和中国农村改革的那段非常岁月。

邓小平派万里去安徽 称“好钢用在刀刃上”

解说:1977年6月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二个年头,安徽第六任省委第一书记走马上任他就是万里,这时的万里已经61岁了,在常人看来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但对万里来说这是他人生另一个征程的开始。

陈廷一(《万里在安徽》作者):他到安徽当省委书记的时候,当时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到湖北,一个是到安徽,可能中央在研究问题时候,小平同志说了一句话,好钢用在刀刃上。

吴象(原万里秘书、农村经济学家):他大概后来和其他的中央领导同志商量了,说万里是一个解决难题的能手,你让他到湖北不出到安徽,当时安徽是个重要的老大难。

解说:文化大革命已使中国经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邓小平出山主持中央党政日常工作,全面整顿经济秩序是从“铁老大”晚点开始的。而万里就是由邓小平钦点出任的铁道部部长,在他的大刀阔斧的改革下,三个月显时效,半年出成绩,结束了“铁老大”迟到晚点,混乱不堪的管理局面。在邓小平看来要解决安徽的问题,非万里不可。

万伯翱(中国传记文学学会会长、万里长子):安徽那因为是一个文革的重灾区,不仅是生产比较落后,而且由于打派仗,军队支左啊有很多问题,就说这个尤其在60年代这个自然灾害也好,这个由于我们的方针政策也好啊,这个饿死的人也不少。

陈永贵(大寨党支部书记):庄稼倒了,我们一个一个给它扶起来,我们只要有人在,什么事情也能办。

解说:尽管此时文革已经结束了,但农业学大寨的政策方针,仍然是指导农村生产的唯一准则,这像个紧箍咒,牢牢地套住了农村发展的脚步。

吴象:一个县你各方面的工作,财贸、文教什么都要学大寨,计划生育也要学大寨,你说教育学大寨,大寨里没有几个中学生,大寨考上中学这方面的很差很差,怎么能都学大寨。我说的1977年6月万里去了,这是遇到这样一个安徽。

解说:就在万里到达安徽的当天,他就收到了一封信,信中有一个装有三颗子弹头的火柴盒,没有片段文字,很显然这是一封恐吓信。

周曰礼(原安徽省农委主任):本来万里来的时候呢,他是集中精力清查这个与“四人帮”有关的人和事,大概搞了一个多月,下面好多地方出去逃荒要饭的,有些县有些地区向省委去报告,要求调购粮食没有饭吃,所以万里就感觉到呢,安徽不光“四人帮”的问题,经济工作看来问题也很大。

解说:作为当时安徽省农村政策研究室的主任,周曰礼向万里汇报了文革以来安徽农村的残酷现实,全省有将近90%的生产队不能维持温饱,而成为了生产靠贷款,吃粮靠返销,用钱靠救济的三靠县,其中有10%的队仍然在饥饿线上挣扎。

周曰礼:我给万里同志讲了,这个农民的这种消极怠工情绪啊,比工厂里罢工还厉害,万里听了以后啊很吃惊,他首先承认了他没搞过农业,他说看来啊这个我要拿出80%的精力来抓农业。

万伯翱:在我父亲那个书房兼办公室,就挂了一个鹰,这个是李苦禅老先生送给他的鹰,现在那幅画不知道到哪去了,这也说明老爷子这个志趣、志向,要鹰击长空,要搏斗。

解说:当时安徽的农村究竟是什么样子,这是万里迫切想要了解的。

陆学艺(社科院荣誉学部委员):他对农村工作也并不熟,他一直是管什么城建,现在的建设部,北京市委,他是干这个的,所以他并不是,虽然是农村出身,他出来的时候也没种地,对不对。但是他看到老百姓这个事情,他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陈廷一:万里刚到这个省委报到的第二天,就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来自上海,说我们有很多安徽的老乡,现在在这讨饭呢,现在这个收容站,大概我那个数字700多人吧,全国700多,但是安徽占了三分之二。

解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万里走访了大别山区和淮河两岸的农民百姓,深入到田间地头,详细了解农业生产的情况。他在安徽在职不足三年,却几乎跑遍了安徽的所有74个县市,行程8000公里。

万伯翱:老爷子视察几乎是单人匹马,就是一辆车,前头顶多有一个,有一个吉普车,就是也不让打招呼。

陈廷一:县委书记都过来迎接他说不要,他不是一大群,因为你弄一大帮人去那个风风火火去,下面人看了解不到情况。

吴象:6月到的,连着跑了三个月,在农村普遍考察以后,他一个最深刻的印象是太穷了,太苦了,农村的老百姓太穷了,农民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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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在大别山区的金寨县,万里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

万伯翱:家里几乎就除了一个真是四壁徒空,就除了一个竹子的,竹翘的暖水瓶啊,有这么一点现代化的,所谓的现代化的标志以外其他都是,都没有。他那个视察到最贫困的,那个山区的农民的时候呢,结果到他这个家里呢,里头也黑乎乎的,也谈不到采光条件了,就是进去以后呢,就一个人出来了,慢慢腾腾的,那炕上还躺了三四个。

周曰礼:你们怎么现在8点快9点钟了,你们不上工干活啊,左讲右讲,老头子不吭声,最后旁边一个生产队长向老头子介绍,这是省委的万书记来看你了,怎么给你讲话你不搭理啊,老头一听万书记来了,一下站出来,身上一丝不挂,万里当时很吃惊。说你们两个小姑娘怎么也待在家里啊,生产队长讲她们也是没有裤子穿。

解说:万里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他发现极度贫困的家庭在这里并不是个案,农民们普遍吃不饱穿不暖。

陈廷一:再一家这个老头吃的这个棉籽,当时棉籽可能你不太知道,就是轧棉,这个棉花那个籽啊,轧的油,连棉壳都吃下去,吃下去以后拉不下来,当时都有生命危险,就是这样没粮食吃,只能吃棉籽。

万伯翱:又视察了一家当时冬天,山区冬天也比较冷,哎,那小孩在这个灶,生火的那个灶火的那个,躲到烧完了饭以后,有一点柴火的温暖,在那躲着取暖,老爷子一看这种情况潸然泪下,说解放这么多年了,30年了,这个农民还这么穷困。

解说:万里越走脚步越沉重,每到一个村子满目疮痍的景象,都让万里感到无比的伤感。

万伯翱:他感到作为一个老共产党员是很有责任的,是这个对不起这些贫下中农,老爷子就下令,实际上就开仓济民,就是说这个实际上你要说赈灾也可以,反正是,就大家一人发五斤白面,一定得让大家过上一个年,吃上个饺子,吃上个白面的馒头。

周曰礼:过去的话山区的老百姓对我们的革命贡献太大了,老娘送儿子,媳妇送丈夫,对吧,万里怎么讲呢?我们现在一些干部啊,把老娘都忘了。

解说:万里是农民出身,从小就在穷苦家庭长大,他对农民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每当看到农民所遭遇的疾苦,他都会有着切肤之痛。

万伯翱:我父亲也是穷苦出身,我父亲上学的时候,有的时候也是揭不开锅,家里不冒烟,一看今天中午没做饭,就到我姑奶奶家,我叫姑奶奶就是我爸的姑姑家,找一个菜团子就上学了,拾人家大车丢下来的麦穗啊,攒起来几麻袋,就一粒一粒捡起来,还有人家刨过的红薯啊,人家挖过的花生啊,再刨一遍里头还剩下的,所以我们这个穷苦出身,也坚定了我父亲就是爱农民,要为农民说话,要为农民办事这样的决心。

万里推“省委六条”促生产 邓小平拍案叫好

解说:1977年9月在万里的指示下,周曰礼召集各地市农村政策研究室的负责人召开了一次座谈会,讨论当前农村的突出矛盾和解决办法,集体起草了《关于目前农村经济政策几个问题的规定草案》,即著名的省委六条。

吴象:这个中心的内容呢,是不能搞那些花架子,中心以生产为宗旨,就是你农村里面不要搞别的,你就是要好好的农业生产,同时呢,提出来要给生产队充分的自主权,这个以生产为中心,就把许多干部吓了一跳。生产的问题怎么成了中心。

解说:简单的几条规定,不仅让地方干部感到紧张,同样也触动了中央高层的神经,当时的副总理陈永贵曾经说,“省委六条”是“条条都在否定大寨”,来自中央的阻力已经如此强烈,万里却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

吴象:3月份就开一个学大寨普及会、座谈会,普及大寨县的座谈会,因为现在普及大寨县普及不了,这个有一些阻力,他还是要按那一套收自留地,这个大批判啊,这个。按这个规格要省委第一书记去,万里就不去。

万伯翱:老爷子对这种极左的形式,这种口号式的东西,不务实的,不是实事求是的东西是很反感的,但是当时既然是,是吧,有命令,北京有命令,中央首长还有所指示,就说这个情况下呢,老爷子也不能说不屑一顾。

吴象:告诉那个赵守一省委书记,他说我不去,你去,去开会。你开会呢带耳朵别说话,你反大寨咱们不敢,学大寨我们实在学不起按那套学,你反正你去开会,你去听,听了回来也不用传达,我们还按我们的六条办。

解说:《人民日报》曾经以头版显着位置,发表题为《一份省委文件的诞生》的文章,并配发了评论员文章,随后刚刚恢复工作不久的中共中央副主席邓小平,看到了安徽省委的《六条》,当即给予了热情的肯定。

周曰礼:邓小平看到这个六条以后啊,拍案叫好,邓小平就把安徽六条,亲手交一份给赵紫阳。

解说:1978年9月刚刚因为省委六条的传达而有所复苏的安徽农村,突然之间又陷入了绝境,这一年安徽省从春季就出现了旱情,连续九个月没有下过透雨,全省夏粮全部减产,瘟疫流行。

吴象:百年未遇的大旱,到了六七月份啊,这个长江、淮河的支流都断流,因此呢这时候万里在常委会上研究这怎么办,万里提出一个主张,就是说减产,那时候减产已经成了定局了,到了8月份。减产已经成了定局,减产就是减产,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万伯翱:这要按往年来说,那就是又得逃荒要饭去,还有些人说,这个凤阳啊,是朱元璋的老家,这历史上就是有传统,他们经常出去闹春荒,就成习惯了,他们都成习惯了,这个我爸爸包括我母亲都坚决反对这种说法,说如果有大米有白面吃着,他们还会就四处去流浪去要饭,看人家的脸色,是吧?是绝对不会的。有些干部为什么不去要饭,他们为什么没这习惯呢,他有饭吃他当然不出去了。

解说:就在这次会议上安徽省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策,借地度荒,表面上看这个决定并没有违背国家的文件精神,但它却做到了还地于民。

吴象:过去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就是这个地不是集体的地嘛,你种不了了,现在谁愿意种你去种,种下来谁种谁收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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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由于土地干旱的厉害,土质变得十分坚硬,无论是拖拉机还是牛都无法耕地,就在这时在肥西县山南公社的书记汤茂林,召开了支部会议上,农民对于这次大旱展开了一次激烈的讨论。

陆学艺:种是种,种不下去,拖拉机,那拖拉机也耕不上,牛耕不动,那板结来,不是你汤书记你见了吗,怎么办?他就说了一句话,说这一点办法没有了,那明年不要,借田给你们,你们也不种,那种不了嘛。后来又一个支部委员憋了一口气说了话,说办法还是有的。

吴象:有什么办法呢,他说这不能说,你敢说我就敢干。

陆学艺:那你说怎么办,你说什么办法,老办法嘛。

解说:所谓老办法其实就是1961年时任安徽省委书记的曾希圣在这里实行的包产到户,那时由于安徽面临粮食欠收,饥荒遍野的困境,曾希圣开始在全省范围内,宣导和推行责任田,然而1962年曾希圣被免职,在此后的文革运动中他也遭到了严厉的批判,最终含冤去世。

周曰礼:文化大革命当中我跟你讲,全省有十万干部为包产到户挨批斗啊。

吴象:责任田搞得比较积极的都戴上了帽子。

解说:如今要再次启用老办法也可能面临同样的风险。

陆学艺:汤茂林不说话,支部书记也不说话,憋了一会,别的没法了,没法了,走了。汤书记一走,这几个主要的还在那儿,今天汤书记的态度不一样了,就说某人说的老办法以后,他一声不坑就有文章了。

解说:汤茂林外号叫做“汤大胆”,他的不吭声在农民看来,那是别有一番用意的。

陆学艺:当时如果说三年前几年前要说这个话,那劈头盖脸的骂的你狗血淋头对不对,他这次不吭不骂,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知道他。另外这个汤也是当年搞包产到户的,对吧。所以大家心照不宣,那不说话他不反对就是默认,咱们明天得干,所以连夜就把地分了,第二天这个拖拉机下不去,牛下不去,人挖还是可以的,责任到户了,他来个,没用几天全种完了。

吴象:这个事情就传出来了,传得很大,这个就,就问题大了,省委机关议论纷纷,那么有些人呢就说你省委,万里来了以后是干得很好,但是你省委这个大方向注意不注意啊,你怎么把人这个要往哪个地方引啊,有一些就提出来,这个现在是曾希圣的阴魂不散。

解说:汤茂林因此遭到了县里的猛烈批评,这件事越闹越大,终于传到了万里的耳朵里。

陆学艺:万里说这件事情争不完了,别争了,我做主,我负责向中央汇报,就在这个区,别的区不许,就这个区试点,作为我的试点,你们不要争了,也不要去收了,另外麦子种下去了,比别的地方种得好,对不对。他是资本主义你造反了,咱们一个区镇压得了,我有军队在,他只要减产了,这一个区五六万人,省里面还管得起,这无非这两条对不对。

解说:1978年那个秋天尽管经历了一场大旱,然而安徽却迎来了大丰收,1979年为了撰写调查报告,社科院的陆学艺来到了安徽农村,原本他就听说当地丰收的情况,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当自己亲眼见到眼前的景象时,他还是吃了一惊。

陆学艺:就是没有包产的生产队的,增产近一倍也是大丰收了,包产到组的增加近两倍,包产到户的增产近三倍。他说你去看了你就服,在那个区,一到那个区的那个地啊,麦子长成这样,我们好多年没看见这么好的麦子了。

万伯翱:另外我到那个集上,我也看到开始初步呈现出这个繁荣,熙熙攘攘啊,这个来来往往啊,这个卖一些青菜的啊,所以说当这个农民他能利用自己的辛苦,利用自己的技术,这个把豆腐卖光了,正在数钱,那个手都冻的都裂了,冬天在安徽山区什么的还是很冷的,但他很喜悦,满脸的皱纹也乐开了花,卖红薯的热腾腾的我一看,我父亲从小就喜欢吃这个,我就买了几块。我回去就把这个市场的情况,包括买米的情况,这个看到的豆腐农民这个喜悦,然后呢,我父亲还剥开那个红薯来吃。

吴象:有个顺口溜,四句顺口溜全国通行,其中有两句叫“要吃米,找万里”。这个都是年老的老百姓,那一代的人他都记着呢,所以胡耀邦后来开玩笑说,这个万里同志管农业,这是农民推荐的,他口碑好啊。

人民日报否定包产到户 万里承受巨大压力

解说:1978年12月24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顺利闭幕,这次会议对于全国广大农村来说,无疑是一种解冻,然而全会通过的两个农业文件,却令安徽的百姓感到失望。

吴象:十一届三中全会呀那个草案,加快农业发展那个草案都很好,但是里面有两句话,还留着一个尾巴,不许包产到户,不许分田单干。它实际上呢,在观念上也把包产到户分田单干,看作是一回事情。

解说:三中全会结束后,周曰礼带了一个工作队,在肥西的山南公社宣传中央文件精神,宣传队向农民征求对国家农业政策的意见,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说话。

周曰礼:有些人冷不冷,热不热的,叫我们提意见,提一间又什么用处呢,我们左也等右也等,左也盼右也盼,盼来两个不准干。

吴象:这个时候呢万里还很硬,就说你三中全会的文件要看精神实质,不是照抄它的字句,如果它真要滑到资本主义路上去了,我们有办法把它拉回来。

解说:同时来自外部的一些舆论压力也一浪高过一浪。

万伯翱:他周围的这些省河南,还有远一些的江苏都有一些标语,这个大喇叭,当时不是大喇叭嘛,就坚决反对万里的单干风,这个反对资本主义复辟。

陆学艺:地市级的一些领导出来反,反万里告他的状,听说啊,这个不是这个,中央开三中全会的时候,合肥贴了他不少大字报,认为他搞包产到户,这个走的路线不对了。

周曰礼:还有我们省军区的领导干部,一个副司令跑到肥西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说毛主席领导我们刚刚没有几十年,这个创造了一个人民公社制度,创造了一个集体经济,你们对得起谁啊,对得起革命先烈吗?

解说:1979年春耕时节,国家农委在北京召开了关于农业生产责任制的座谈会,周曰礼代表安徽省农委参加,会上他就三中全会的两个文件,省委六条的贯彻落实,和对推行联产责任制的情况做了详细汇报。

周曰礼:因为包产到户这个争论呢,我和湖南的一个农委主任差一点打起来。

万伯翱:人民公社这面大旗不能倒,这个谈包色变,谈包就跟谈老虎一样那么害怕,当中也有反复,这个斗争也很激烈,群众呢也是长期在这个极左的影响下和教育下也恐慌。

解说:也就是在这次座谈会期间,在当时的国务院副总理兼国家农委主任王任重的批示下,3月15日《人民日报》在头版头条发表了标题为《“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应当稳定》的来信和编者按,这封书名张浩的来信说,“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应当稳定,不能随便变更,而已经出现分田到组、包产到组的地方应当坚决纠正。

周曰礼:正好我们七个省的座谈会在福建召开,给人家引起一种触动,七省座谈会是不是中央政策有什么调整了,是不是有什么规划了,这个讲话从《人民日报》发表以后,原来反对搞包产到户的那些人欢欣鼓舞,幸灾乐祸。

吴象:安徽一听到广播万里就知道大事不好,这个就赶紧给各地地委打电话,不要听那一套,我们还继续按这个干,但是你省委书记这样说了不顶事啊,《人民日报》代表中央啊,也害怕。

解说:一些地方干部看到中央发出这样的声音纷纷感到害怕,有些地方干部打起了退堂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万里。

万伯翱:这权重啊,干部拿着报纸就给老爷子看,这时候就要看你的魄力了,那老爷子一说,我们试验的方法已经得到了证明,农民有饭吃了,市场繁荣了,如果按照这个评论员的文章说,如果秋后你们还按照这个,他能打粮食,那好啊,如果秋后你们按照他的,还是跟过去一样吃不上,穿不上是吧,那这叫什么社会主义。

吴象:后来万里就给人说了一句真话,这个东西呀,对生产负责的是你县委,对农民秋天以后生活负责的是县委,如果这个变了影响生产,将来减了产了农民没有饭吃,《人民日报》给不给他开饭,是问你县委算账,是问《人民日报》去要饭吃。

周曰礼:今年的《人民日报》万里同志讲是个公共汽车,你能坐我也能坐,我们要写反驳信,来把它打倒。

吴象:后来他就打电话给王任重,他们都是熟人,提了个议案,说现在3月份正是春耕大忙的时候,这个东西要再一变动啊,这个核算再一变动啊,对当年生产影响太大,是不是秋后再说缓一缓。这个王任重呢,也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是知道了,知道你的意见,这个就这么过去了。

解说:七省座谈会结束后,国家农委起草了会议纪要草稿,关于责任田部分周曰礼提出了不同意见,双方无法达成一致,国家农委副主任杜润生,要周曰礼另外起草一个稿子,准备向华国锋汇报。

周曰礼:杜润生同志说你把那稿子拿出来念啊,我把写的稿子又念了一遍,华国锋听了以后在笑,你们这个一个会议拿两个稿子在这儿念,这在中央的会议纪要当中恐怕还没有过呢,你叫我怎么表态啊,我同意哪一个。王任重提的这两个问题,万里怎么回答呢,他讲参加会议的同志是省委决定的,这个同志在会议上提的一些意见,完全能代表省委的意见,把这个话给他说清楚了。王任重当时表示什么态度呢,那好吧,你们就按照你们省委的部署继续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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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在万里的坚持下,安徽省委顶住了张浩风波,但是张浩来信造成的余悸未消,7月肥西县又开始强行扭转包产到户。

周曰礼:他是跟省委唱对台戏啊,公社书记带头搞包产到户的清算,党员带头搞的开头,开除党籍,那些家伙硬得很。我讲你全党服从中央,这是党章规定的,你有意见你可以向中央反映,但是你到安徽,安徽省委决定错了由省委负责,省委的错误你可以向中央揭发,但是你不能不执行,党章上有这个话,开了一下午的会,才把县委常委的思想给做了。

小岗村村民搞包产到户被批斗 急向万里求救

解说:1978年冬天安徽凤阳小岗生产队,没有外出的18户农民,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决定实行包产到户,并赌咒发誓达成协议,若干年以后人们普遍把小岗村的契约看作是中国农村改革的开始。1978年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安徽农村改革有了反复,一些地方发生了“倒春寒”,小岗村带头实行包产到户的带头人之一严宏昌被带到县里交代情况。

陈廷一:后来他们又喊口号要打倒严宏昌,当时有个人不许他嚣张,上去就给他一个耳光,哎,不许他嚣张,搧他一耳光,当时这个严宏昌马上捂着嘴,这个报告陈书记有人打人,陈书记他一看一斜眼,就在门口这儿,对面门口这儿,他也主持不了会场,控制不了会场。后来就不让他再讲了,给他干脆抓起来算了。

解说:危急时刻严宏昌申请打个电话,而这一通电话正是打给在省委办公厅的万里。

陈廷一:你是谁,他说他自报说我是小岗村的严宏昌,你是严宏昌啊,你有什么事。这时严宏昌已经控制不住,他已经是泪流满面,对着电话就哭,当时这个谁,陈庭元走过来,然后对着电话然后给万书记,万书记怎么回事,现在因为小岗村的包产到户的问题,现在我们县里要对他采取专政,这个事情省里有什么意见。当时这个万里就讲我们是很明确的,这个包产到户现在我们省里是支持的,有什么责任我万里担着,所以这个电话是他故意放给大家听的。万里又讲了很多话我们马上要召开会议,要把这个事情形成文件要传达下去。

解说:这样一场风波就一通电话结束了,严宏昌最后被释放了,而包产到户的做法就在万里的坚持下继续进行了下去。1980年初胡耀邦在北京改了一个字,他把农业政策中“不许包产到户”的“不许”改为“不要”,万里就此在省委扩大会上,统一了安徽全省的责任田阵地。1980年1月2号安徽省委召开全省农业工作会议,万里一口气读完了凤阳县委第一书记陈庭元的报告。

吴象:就在这个会上,陈庭元凤阳县委书记才把这个小岗是怎么回事,给了他,那个苦,小岗那个破坏,后来的变化,那非常动人,万里是一口气就看下来了,我就在跟前,就站在那里看他,但是也不是太长,但也有相当篇幅,会议将一开完,万里就去了。看了他们家家户户都是粮满仓,这个家家还又养了鸡,养了鸭,养了猪很高兴。看了三家,后来万里说不看了,我要看一看最困难的一家,最困难一家是姓赵,他大约是六口人,当时看他的那个粮食当时打的最少,万里估计也有3000斤。

解说:此时包产到户的做法仍就有着极大的争议,农民们对此也感到十分担心。

吴象:老百姓说不行啊,我们这个是弄不好要吃官司啊,万里说吃官司,他说能不能让我们搞三年啊,万里说我批准你搞五年,这个吃官司,吃官司我给你打官司去。

万伯翱:群众都流着热泪,万书记来了,咱们也没什么好的东西,炒花生,听说万书记喜欢吃,就往他那个军大衣里头装,然后往汽车里也装,老爷子回去省委开会,就把那花生拿出来,这是农民请你们吃花生,丰收。大家一边吃一边反正非常开心。

陈廷一:回到省城以后小岗村一夜出名,随着新闻报道铺天盖地,安徽,以前中国人没饭吃,现在有饭吃了。

解说:1980年2月,万里调任国务院副总理分管农业,离开了安徽,调到北京后,万里发现自己的处境比在安徽要困难得多,京城不比外省。斥责包产到户的呼声,不只是小小的杂音。

吴象:1980年发生了包产到户的全国大辩论,各个机关,甚至于家里,这个你赞成我不赞成,这个吵得很厉害。

解说:尽管万里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方念起农业文件上两个“不许”的“紧箍咒”他也不能不感到头疼,也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万里去找了邓小平。

陆学艺:邓小平很信任他,所以他四、五月间就把安徽的那些好的,当年大包干的那个经验成绩,这个凤阳的经验跟肥西的经验,去给邓小平汇报了。

解说:1980年5月31号邓小平发表讲话,正式回应安徽农村包产到户的做法。

陆学艺:说安徽肥西的包产到户,凤阳的大包干你听这个话,凤阳的大包干都增产了,效果很好。像那个云南、贵州、甘肃、内蒙,这些地方我们要救济他,预计我们进口粮食花了很大的钱,还很难运进去,去救济,不如让他们搞包产到户了。

周曰礼:邓小平把这个事情就肯定下来了,所以这个包产到户的整人呢,在全国范围内停下来了。

解说:在北京万里再一次尝试为安徽的先行一步,寻求政策的支持,他希望把“不要包产到户”改为“支持包产到户”,然而这一小步的前进仍然很艰难。

吴象:7月中旬书记处召开省委第一书记座谈会,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这时候呢农委里面,万里就委托那个杜润生,他很有经验,他是这个合作化时代邓子恢的秘书长,他后来这次座谈会上解释这个文件啊,做了一个说明报告讲得很好,包产到户不说怎么样,不说它性质怎么样,至少它对解决温饱问题,很快他能吃饱饭了,这件事情效果非常显着,而且有些地方证明了,也没有什么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这样子呢,大家取得了一个这个妥协,搞了一个75号文件。

解说:1981年在12月间在胡耀邦的提议下,万里主持召开了第一次全国农村工作会议,会议形成的文件作为1982年的中央1号文件发布,他给包产到户上了社会主义的“户口”。

万伯翱:他曾经说过在安徽四五年时间,是他这一生,这个革命斗争中最紧张的,也是斗争最复杂的,他说是非常具有戏剧性的,对他这个也是刻骨铭心的,在这种极左的压力下,两个凡是压力下,能够做出这样的,这个一个真正共产党员很有气魄很有魄力,能够在极左的这个统治打破缺口,确实是很不简单的事情。

解说:2008年在改革开放30周年之际,南方周末将万里列为了中国改革开放八贤之一。

吴象:中国的改革是从农村开始突破,后来邓小平有句话,叫改革从农村开始,农村改革从安徽开始,万里是有功的。

陆学艺:想搞国有企业,想搞城市,他改不动,农村这个薄弱环节就这么突破了,这样子有物质基础了有饭吃了,把国有企业也改了,他是这么来的,所以我觉得万里的功劳,要在中国改革历史上,他是要记一大笔的。

曾子墨:万里曾用惊心动魄来回顾在安徽的那几年,离开安徽后他也时刻挂念农村的发展,几次回到他曾经战斗过的土地,曾经的改革猛将,如今已经是96岁高龄的老人了,退休后的万里不问政治,热衷于推动新中国体育事业的发展,而他本人也在体育运动中寻找到了人生新的乐趣。

一个国家让一个政党领导了六十年了,也不算短的时间了,这六十年到底该怎么来概括、怎么来总结,我们党有责任向老百姓说清楚讲明白。一时说不清楚讲不明白,有疑问,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要讲出来,公开讲出来,要藏着不讲或私下里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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