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董辅礽先生的民营经济思想

——2004年8月29日高尚全在首都经济学界董辅礽学术思想研讨会上的发言

董辅礽先生是我国著名的经济学家，他在理论和实践上为推动中国经济改革与经济发展做出过重要的贡献，如在改革开放初期，他就提出了企业改革的方向应该是“政企分离”，“政社分开”；他最早提出并一直坚持所有制改革是中国经济改革的关键，并称之为“八宝饭理论”，他在这方面的研究和理论使他享誉海内外。此外，他力主发展民营经济，被称为“中国民营经济的护航人”。下面主要讨论他的民营经济思想。

八宝饭理论和市场经济模式是其民营经济思想的理论基础

传统的社会主义理论认为：社会主义＝公有制＋计划经济，董辅礽对这两个内容分别提出了不同的观点。1978年9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不久，董辅礽便率先提出了社会主义所有制改革的问题。他提出了有关经济体制改革的“两个分离”，即改革国家所有制，实现政企分离；改革人民公社所有制，实现政社分离。1985年他在牛津大学作访问教授的时候提出了“以公有制为主导的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前提条件”这一论断。他认为，社会主义经济中，不仅有公有制经济，而且必须有非公有制经济，非公有制经济不只是“辅助”、“补充”，而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以“八宝饭”比喻作为混合经济的社会主义所有制结构。这就是著名的八宝饭理论。非公有制经济必然要求市场经济，董先生认为：公有制经济着眼于社会公平；而非公有制经济则与市场竞争相联系，着眼于市场效率。1981年，在《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征求意见时，他建议把“发挥市场调节的辅助作用”改为“发挥市场调节的积极作用”。这样，他提出又一个理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公平＋市场效率。这两个理论成为其民营经济思想的理论基石。和其他非公有制经济的支持者相比，董辅礽理论的创新之处在于，他认为发展非公有制经济不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权宜之计。他不是以生产力的多层次来解释非公有制的原因，他认为非公有制经济不仅能够容纳非常落后的生产方式，而且可以容纳非常现代化的生产方式，我国经济发达了，非公有制也不会寿终正寝。这是社会主义理论的一个重要创新。

温州模式是董辅礽教授民营经济思想的直接来源

董辅礽教授关于民营经济思想是与他对民营经济发展的典型模式———“温州模式研究相联系的。80年代，国内对“温州模式”与“苏南模式”孰是孰非曾经有过激烈的争论。争论的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如何看待发展民营经济。董辅礽坚持实事求是的作风，于1986年亲赴温州考察，后来发表《温州农村商品经济考察与中国农村现代化道路探索》《温州模式与中国民营经济的发展》、《温州模式的继承与提高》等一系列文章，称赞温州模式为治穷致富的“一条可供选择的路子。他从理论上对旧温州模式与苏南模式进行了比较分析，进而概括了温州模式的实质，提炼了温州精神和提出了温州模式发展演进的方向。他认为，温州精神是温州模式成功的重要原因。温州人人人都有想当老板的创业观念，有百折不挠的吃苦耐劳精神，有敢于冒险的创新和冒险精神。在当时的情况下对“温州模式”的一片非难声中，董辅礽先生顶住了压力，积极为温州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打气，希望能把温州模式坚持下去。他说：“公有制占主体是就全国而言的，并不是每个地方都要如此，温州人可以昂然地走自己的路。”经历了激烈的争论和曲折的过程,“温州模式”终于被全国上下所认同,成为各地发展民营经济的学习对象,在各地移植和推广。“温州模式”对转变人们的观念,对促进全国民营经济的发展,对促进市场经济的发展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回顾董辅礽经济思想的发展，一个重要的结论是：在中国经济转型过程中，要进行理论创新不仅要有惟实精神、要有洞察力和预见性，更重要的是要有理论勇气，要勇于创新，不拘泥于旧有的观念和理论。正像民营经济一直在“夹缝”中成长一样，董先生的民营经济思想也一直在逆境中发展，在发展中创新。董辅礽关于所有制改革和提倡市场经济的思路和我国经济体制改革是吻合的，中国的改革正处在关键阶段，需要更多像董辅礽先生那样坚持改革、勇于创新的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