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三新”与“四化”

江泽民总书记最近在阐述经济建设和经济改革问题时强调，发展要有新思路，体制要有新突破，开放要有新局面。这是对当前我国经济发展客观现实要求的深刻反映和高度概括，充分体现了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与时俱进的政治品质，规定了贯彻“三个代表”要求的重要方向。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始终处于巨大变迁之中。社会成员的价值观念和理论认识已经和正在发生着根本性变化，可以说，在未来相当一段时期，与时俱进、不断创新，将是我国整个社会发展的基本主题。

一、“三新”

1．发展要有新思路

经过20多年的改革开放，“发展是硬道理”已经广泛深入人心，并已经成为社会的普遍共识。尽管从理论上说，任何社会都应该把发展作为首要目标，但我们确实一度为了某种脱离现实的价值理念牺牲过发展，我们也曾试图脱离发展在静态中解决某些社会矛盾，在发展问题上我们有过历史教训。党中央把发展作为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是对历史经验的深刻总结。只有社会发展了，才能真正维护和实现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发展要有新思路，首先是强调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政治、文化、科技、教育、社会等领域全面发展，通过这些方面的相互协调、相互促进，推动整个社会的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的水平不断提高。这一新的发展思路，突出了以人为中心的发展观，反映了现代社会在发展问题上的主流意识。从这一思路出发，发展不仅仅是经济发展，更不是单纯的经济增长，人民物质文化生活水平和质量的提高，社会公正的普遍实现，与社会进步相适应的制度文明的进步等，都将成为发展的重要内容和目标。

发展要有新思路，还要求发展必须根据不同历史时期、发展环境和条件的变化，适时调整发展思路。就经济发展而言，我国已经成功地突破了传统计划体制的束缚，基本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基础框架；与此同时，通过不断扩大对外开放，正在实现由封闭型经济向开放型经济的转变。在这种情况下，计划经济时期形成的政府主导型经济发展思路必然要发生根本性转变。虽然政府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对经济发展仍具有重要作用，但经济发展的主体力量在市场，政府的作用主要是通过保护市场主体的合法权益和公平竞争，激发社会成员创造财富的积极性，增强经济发展的内在动力。

2．体制要有新突破

中国20多年改革所取得的成就是举世瞩目的，但改革在各个领域的进展不平衡。相对而言，社会改革和政治改革滞后于经济改革，宏观改革滞后于微观改革，政府改革滞后于市场主体改革，由此一些深层次的矛盾难以有效解决，并且逐步累积起来。因此，体制要有新突破，首先就是要围绕社会全面发展的思路，在更加广阔的领域展开全方位的改革，经济的、行政的、科技的、教育的、社会的、文化的乃至政治的诸方面的改革交织在一起，其性质之深刻、范围之广阔、任务之艰巨，将大大超过以往任何时期。

就经济体制而言，新突破的主导方向在于全面的制度创新。与前期改革明显不同的是，未来改革更加强调“重在建设”。改革不再像旧体制尚未被根本打破之前那样，主要以既定的体制“允许”或某些特殊的开口子政策的方式进行，而是以制度创新为主要内容。如果说前期改革主要是使被旧体制束缚的社会生产力得以释放，今后的改革将致力于形成和完善一种能够使社会资源有效配置、经济运行有效的市场机制，创造一种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进而提高社会整体创新能力的社会环境和制度安排。从实际进程看，改革不可避免将会面临各种矛盾和风险，而着眼于制度创新正是解决矛盾和化解风险的重要途径，因为在既定体制框架内不仅解决问题的有效手段匮乏，而且化解矛盾与风险的回旋余地也十分有限。

在全面制度创新过程中，政府改革及其职能转变将处于核心地位。前期改革之所以以企业为中心环节，主要是因为在传统体制高度集中的条件下无法孕育出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改革必须以集权的分散为基本前提。随着市场化改革的推进，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初步形成，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地位已经确立，改革的重心必然应适时转移。以政府职能转变为中心的改革，将在国有经济布局战略调整的基础上，对社会整个公共部门与管理部门进行全面的综合改革。改革不仅将重新塑造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与市场的基本关系，而且将在自身的决策和执行机制方面进一步改进和完善。改革的最终目标是建立一个高效、廉洁、干预适度、决策民主、行为规范的政府管理体制，以此促进市场化资源配置充分发挥作用，大大降低社会经济运行成本，提高经济运行效率和创新能力。

3．开放要有新局面

开放要有新局面，就是要适应经济全球化和我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新形势，在更大范围、更广领域、更高层次上参与国际技术合作和竞争，拓展经济发展空间，全面提高对外开放水平。

20世纪后半期，世界经济逐渐形成了三大主流趋势：经济全球化、经济区域化和经济格局多元化。在世界经济技术发展的一般规律作用下，这三大主流趋势在21世纪相当一段时期内仍将主导着世界经济的发展。由此，世界经济将不断面临着深刻的结构调整。这种结构调整不仅将给各国的产业结构、技术结构、就业结构乃至社会结构产生重大影响，而且势必引发整个世界经济秩序或“游戏规则”的重大演变。在这种调整面前，每一个国家都将不可避免地面临新的挑战和新的发展机遇。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在当前乃至未来的经济发展大趋势面前，是顺应这种趋势，积极抓住可能的机遇加快发展，还是仅仅停留在对于这种趋势形成中产生的某些弊端的一般批评或指责上，回避矛盾，坐失良机?这是决定其21世纪经济走向的重大战略选择问题。

不久前，我国加入了WT0，标志着我国经济进入一个全方位对外开放的新阶段。这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世界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对于处在体制转轨和发展转型阶段的中国来说，就业压力、内需不足和资本匮乏仍是较长时期经济发展的重要制约因素。加入WT0无疑为我国充分和有效利用国际资本和国际市场促进这些问题的解决提供了重要机遇。我国经济20多年的高速增长的实践证明，对外开放的不断扩大已经成为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源之一。目前，我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国际投资场所，按GDP衡量的贸易依存度已经达到40％左右。对外开放在引入资本、技术、先进管理经验的同时，也推动了人们思想观念的转变，并且伴随着国际间的要素流动，大大促进了国内生产力水平的提高。

当然，在经济更加开放的条件下，我们也不可避免地将面临挑战和可能的风险。对此给予充分重视是对的，但这种重视不应仅仅消极地停留在“防火墙”的设计上，因为潜在的风险主要存在于内部经济体系而非外部，最有效的应对在于化解内部潜在的风险因素，提高自身的抗风险能力。重要的是，应以全方位对外开放战略为导向，加快改善国内经济循环状况，形成既能有效防范风险又有迅速捕捉机遇的良好机制。

总之，发展、改革、开放三者之间具有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其中，发展是社会进步的首要目标和重要标志，改革和开放是发展的基本动力。发展要有新思路，就是要与时俱进，及时根据社会现实的深刻变化，形成新的发展战略，促进代表社会先进生产力方向的新生力量不断壮大。没有这种新思路，改革和体制新突破就会失去方向，开放的新局面也难以形成。同时，没有体制的新突破，没有开放的新局面，发展的新思路就无法得到贯彻。就改革与开放的关系而言，体制的新突破与开放的不断扩大同样也是相互依存、彼此促进的。特别是在我国经济体制改革进入最后“攻坚”和全面创新阶段，开放催动改革和体制新突破，改革和体制突破促进发展，将是我国经济乃至社会走向现代化的现实路径和基本趋势。

二、“四化”

产权多元化、资本社会化、分配公正化、管理法治化(简称“四化”)，是市场经济发展的普遍趋势。因此，我国要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须要在这“四化”上下功夫，在这“四化”上探索新思路，寻找新突破，开创新局面。

1．产权多元化

过去搞计划经济，国有经济一统天下，“一大、二公、三纯”，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搞市场经济，必须发展多种所有制经济，实行产权多元化，一切符合“三个有利于”的所有制形式都可以用来为人民服务。党的十五大做出了理论创新，提出：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一项基本经济制度；公有制实现形式可以而且应当多样化；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国有经济的主导作用主要体现在控制力上；国有经济比重减少一些，不会影响我国的社会主义性质；依法保护各类企业的合法权益和平等竞争。江总书记在“5·l3”讲话中又指出，“要根据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要求，进一步深化对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这一基本经济制度含义的认识，在实践中不断完善这一制度。”随着生产社会化和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各种所有制之间的相互交叉、相互渗透和相互融合的现象越来越多，混合经济是必然趋势。因此，深化对基本经济制度含义的认识，扩展和丰富公有制的内涵，必须打破传统的所有制观念，只要是能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和保障人民丰衣足食的，不管所有制采取什么实现形式，都应大胆地放手发展。

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是“三个代表”的核心。人民的根本利益主要靠人民自己来争取和实现。民本经济是相对于官本经济而言的，它是以民为本位、以民为主体的经济，也是民有、民营、民享(人民共享)的经济。它强调人民是创业的主体、经营的主体、产权的主体，是创造财富的主体，这是广大人民根本利益所在。只有把人民的创新精神激发出来，国家才能繁荣富强。

2．资本社会化

资本社会化是社会化大生产的要求，是市场经济发展的规律所决定的。随着资本的扩大和生产规模的扩张，通过个人资本的启动和联合，以及国有资产的资本化和社会化，各种混合经济、投资基金经济、社会保障基金经济、股份制经济的比重越来越大，资本的社会化是一种明显的必然趋势。马克思曾经说过：“建立在一种社会的生产方式的基础上，并以生产资料和劳动的社会集中作为前提的资本，在这里直接取得了社会资本(即那些直接组成公司的个人资本)的形式，而与私人资本相对立。它的企业也作为社会企业，而与私人企业相对立。这是作为私人所有的资本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界限以内的扬弃。”资本社会化能有效地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芬兰的诺基亚、瑞典的爱立信等国际化大企业，之所以能立足于世界市场上，是与资本社会化分不开的。

3．分配公正化

过去搞计划经济，在分配上搞平均主义，影响生产力的发展。搞市场经济，应该效率优先，兼顾公平。我们要在效率和公平之间找到平衡点。首先要强调效率，充分调动各类生产要素主体的积极性；同时通过再分配调节收入差距。北欧国家的分配有这样几个特点：每个人都能平等地获得公共服务，权利平等，机会平等；收入差距小，中等收入阶层占到总人口的80％左右，形成了稳定的社会结构；政府通过二次分配，实现社会公正，消除竞争带来的负面影响，缓解社会矛盾，因此，贫困群体很少，社会比较稳定。但是，这种通过高税收实行的福利制度，由于边际税率太高，缺乏进一步创造财富的激励机制，不能充分调动高素质人才的积极性，而不努力工作的人仍可得到较好的生活保障。像瑞典这样一个人口不到900万的小国，长期请病假的人将近30万。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强调竞争，要讲求效率，但在这个前提下必须照顾生活困难的群体，以实现社会的公平和稳定，避免两极分化。

4．管理法治化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政府事无巨细的管理方式使企业丧失了自主经营的权利。在向市场经济转轨中，政府仍通过大量的行政审批制度进行管理。审批经济不仅使经济效率低下，影响企业和群众的创新，而且导致制度性腐败。笔者近期在对北欧三国的考察中，感到有两个特点：一是政府管理依法办事，而且办事公开透明；二是政企分开。政府不干预企业经营活动，强化公共服务特别是收入分配职能，促进社会公平。例如，芬兰法律规定：“人人享有自由选择的经营或产业谋生的权利。不侵犯公德的营业，一般都不需要营业执照。只有个别营业，比如办药店，才需要执照。不雇佣他人，只涉及本人及其家属为谋生进行的营业，不必通知有关部门。”由于政府依法办事，而且办事公开透明，因此腐败也很少发现。管理法治化，关键是在法治理念和政府治理理念上要有创新，要有突破。首先，法治理念要从过去强调“管制”向维护市场平等权利转变，使政府成为创造良好环境的主体；其次，法治理念从“允许”性规定向“禁止”性规定转变。“禁止”性理念强调的是，法律只规定什么是禁止做的，凡是法律没有禁止的都是可以做的。这种理念可以为创新行为提供空间，有利于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原载《中国科技产业》2002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