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05月14日 在全国劳动计划与工资工作会议闭幕时的讲话

全国劳动计划与工资工作会议开了三天，就要结束了。这次会议的中心议题是研究建立劳动领域宏观调控体系问题。大家对部里提出的主报告、若干配套文件，尤其是李部长在开幕式上的重要讲话，进行了认真的讨论，提出了很多很好的意见。劳动领域的宏观调控是一个课题，年末才结束。现在拿出一个“毛坯”，让大家讨论。有许多问题需要我们会后继续研究、讨论。希望大家不吝赐教，帮助我们完成这一课题。为什么“毛坯”也拿出来呢？主要是客观需要。现在需要我们边调查、边研讨、边调控。

许多同志提到，宏观调控是做什么的，是调控谁的？这个问题要搞清楚。宏观调控是调控国民经济运行的。一旦国民经济运行出现问题，就动用调控手段进行调控。正像李部长所讲的，宏观调控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宏观调控要解决的问题是市场经济所不能解决的问题。市场自身就能解决的问题，就交给市场去解决。但是很多调控手段却可以通过市场发挥作用。国民经济的很多领域既可以作为宏观调控的对象，又可作为调控的手段，如金融信贷、物价、税收等等。劳动领域也不例外。凡属国民经济范畴的，都有一个总量控制和结构优化问题。劳动领域的宏观调控首先要把劳动工作放在整个国民经济中去考虑。因此，要搞好劳动领域的宏观调控，首先要把整个国民经济的形势分析透，把其已经或将要给劳动领域带来的影响分析透；然后确定适当的协调力度；第三步选择适当的调控手段，需轻度调控的可采用间接调控手段，情况严重时可采用直接调控手段，发生危机时，可采用非常手段；第四步是做好监控和预测分析，争取宏观调控达到预期的效果。当然宏观调控不是一次调控就一劳永逸了，而是要经常、反复地进行，不断分析形势，不断进行调控。另外，宏观调控也不是一家的事，绝不是计划部门一家可以完成的，需要各家紧密配合；宏观调控要实行分级调控，国家负责宏观，省、市负责中观调控，中观调控的任务是比较重的。

下面，我想结合当前经济工作的实际，谈谈当前劳动领域宏观调控问题，供同志们参考。

一、 当前国民经济发展概况

1993年和1994年一季度我国国民经济继续处于高速运行状态。1993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13.4%，高于1991年增长8.2%和1992年增长13%的水平，为世人所瞩目。但同时1993年全国零售物价指数也上升了13%，特别是35个大中城市居民生活费价格指数上涨了19.6%，这是一个破记录的水平。说明国民经济中的通货膨胀越来越明显。

进入今年一季度，这一形势仍然在继续，没有明显改革。一季度按不变价计算的工业总产值增长了18.5%，GDP增长12.7%，而全国零售物价指数比去年同期上升了20.1%，不但高于去年一季度的增长幅度，甚至高于产生通货膨胀的1988年同期的上涨幅度。35个大中城市的消费品价格指数比去年同期上涨24.6%，再度创出较高水平。与此同时，伴随着一些使人忧虑的经济现象相继出现。主要表现在：（1）企业资金紧张，相互拖欠严重。据统计，1993年末，全国企业相互拖欠达6600亿元，甚至把一些好企业也拖垮了，严重影响了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正常进行。（2）国有企业处在非常困难的境地。今年一季度，国有工业企业产值只增长2.2%，部分省市负增长；而非国有企业工业产值却增长了42.5%。据有关同志分析，占全部工业产值48%的国有工业对新增产值的贡献仅占6.5%，而占工业产值52%的非国有企业对新增产值的贡献却占93.5%，国有企业的经营状况由此可略见一斑。（3）企业亏损现象日趋严重，一季度预算内企业的亏损面达到49.1%，中央企业亏损面达65.7%，比去年一季度增加了近70%。（4）许多企业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因此不能正常兑现工资，据初步统计，涉及职工达500万人。对上述问题，也有不同看法。5月14日人民日报发表文章指出，目前企业亏损面的增加与实行新的会计核算方法有关，若按实施“两则”前的口径计算，国有企业实现利润是大幅度增加的，亏损面在减少，改革发展势头良好。它提醒我们要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同时国家已采取措施支持有市场、有效益的生产，对亏损企业职工的生活也将在社会保障之外予以贷款照顾。因此，这些问题都可以逐步得到缓解。不管认识上有什么差距，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通货膨胀已经是当前经济生活中值得引起我们注意的一大问题。

对产生通货膨胀的原因，说法不一。有的说是固定资产投资拉动和消费基金增长过快造成的；有的说是固定资产投资过猛与经济发展速度过快造成的。其中，固定资产投资增长过猛是主要原因。1993年我国固定资产投资高达11829亿元，比上年增长50.6%，相当于1991年5509亿元两部还多，二年翻一番，增长速度是惊人的。其中国有单位的投资在去年增长了57.8%的基础上，今年一季度又增长了36.2%。按照公认的说法，固定资产投资中有40%最终要转化为消费基金。那去年新增的近4000亿元投资中就有1600亿元要逐步转移到消费基金里。因此，如果说，消费基金增长也是影响通货膨胀的一个因素的话，其根子也是投资过大造成的。据统计资料分析，去年工资增长并不快，实际人均工资增幅不高，全国职工平均实际工资仅增长工2.8%。工资外收入人均1000多元，相当于工资总额的33.1%，比1992年的32%只增加1个百分点。然而，去年末银行存款和居民手持现金危害到了18000亿元左右，银行统计的货币支出增长了40%多，这都是事实。总之，我们要正确分析、认清当前的形势，从当前形势来看劳动领域的问题和宏观调控的任务。

二、 当前国民经济形势给劳动部门提出的课题

目前的国民经济形势给劳动部门提出了什么课题？其说法不一。综合各位专家的见解，起码有以下几个问题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1． 一些同志认为，去年通货膨胀率为13%，GDP的增长率为13.4%，二者同步。今年一季度通货膨胀率达到20.1%，而GDP只增长12.7%，通膨率已高于经济增长。在这种情况下，国民经济存在的问题就不仅仅是通货膨胀问题，而且会出现较严重的失业问题（零售物价指数增长5%以下为正常，5~10为为轻度膨胀，10~20为中度膨胀，20以上为严重通货膨胀）。还有的同志认为，为了治理通货膨胀，政府往往采取一些严厉的措施。如1988年出现通货膨胀后，国家采取了紧缩银根的措施，结果，到了1989年，通货膨胀率仅比1988年下降0.7个百分点（由18.5%下降为17.8%），而城镇失业人员却由1988年的296万猛增为1989年的398万，增幅达28%，失业率由前五年的平均2%上升为2.6%。

总之，当前的经济形势给我们的第一信号就是通货膨胀将要给我们的就业工作带来新的困难，不仅出现通货膨胀会给就业问题带来影响，而且治理通货膨胀也要给就业带来影响。对此，我们要早有准备，研究宏观调控对策。

2． 有些同志认为，由于出现通货膨胀和投资热，过高的投资必将首先引起投资品的价格上升，并最终转移到消费品价格中去，进而造成企业生产成本大幅度上升。企业赢利减少，亏损上升，因而使正常的分配秩序出现问题，相当一部分人的生活受到影响，二次分配也受到影响。如各种保险金的收缴率下降，离退休人员的生活将受到影响。因此也必须及早采取措施，研究宏观调控对策。

3． 还有一部分同志认为，由于通货膨胀带来价格上涨过猛，使一部分人从改革、开放中得到的好处减少，个人收入的增长被冲销，一些人的生活水平将有下降，尤其是农民、低收入阶层和贫困地区的生活将更加困难。因此，面对开放的劳动力市场，预期“民工潮”规模将会更大，农村劳动力转移将会更急迫。我们从现在起就要做好应对准备。

4． 还有的同志担心，由于价格上涨还会带来居民的不正常的消费行为，如抢购、原材料生产者的惜售行为、流通环节的人为紧张，以至影响整个经济秩序，影响社会稳定。我们对社会稳定是负有很大责任的。因此值得引起我们注意。

根据上述分析，我们面对当前的经济形势，要认真研究下半年劳动领域要做好那些宏观调控工作。总的原则是，当前应以搞好劳动就业为中心，搞好宏观调控工作。具体应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1． 首先抓好减少失业、增加就业方面的间接调控。

我们要支持现代企业制度试点企业既开前门又开后门，实行自主用人、自由择业，提倡劳动力的合理流动，允许企业按照合同解雇、辞退富余人员，交给社会；同时，对大多数企业还要坚持企业富余人员以企业安置为主，社会安置为辅的方针，尽可能减少在通货膨胀情况下失业带来的压力。同时，我们要尽量增加就业岗位。下半年我们首先要抓好劳服企业实行股份合作制的试点，种好我们的“自留地”，提高它在安排就业方面的“蓄水池”功能。经过去年一年的工作，上下反复协调，现在劳服企业实行股份合作制试点已经具备了条件。劳服企业的试点可以从三个方面有所突破。第一，产权关系上有所突破，就是股份合作制试点进一步明确了：（1）国家减税让利以前形成的固定资产可以作为集体股；（2）允许劳服企业集资入股，但股权不转让出售，个人离开企业时股权由企业收购；（3）原来无偿支持的资产作为国有股。第二，劳服企业政策有了新的突破。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再次肯定我们原来安置待业青年60%以上实行“免二减三”的政策继续有效，并把范围扩大到企业富余人员，为解决企业富余人员再就业提供了条件。第三，分配制度上有了突破。肯定劳服企业可以采用工资加劳动分红的政策，打破了假定工资、计税工资的做法。有了这几个突破，劳服企业的股份合作制试点很快就可以开展起来，然后可以推广到所有的劳服企业去。通过劳服企业，解决一部分失业人员的问题。我们希望各地区、各部门尽快研究劳服企业政策落实问题，尽快抓好劳服企业的股份合作制试点工作。通过它，作为解决我们就业问题的一个主要渠道。以后设想经过各方面的努力，将对劳服企业的政策由特惠制变为对所有企业的普惠制，通过政策引导，间接调控，解决我们增加就业岗位的问题。这是一项很主要的工作，希望大家回去认真抓一抓这项工作。

2． 实行对“民工潮”有序流动的直接调控。

“民工潮”涉及的是农民的就业问题。我们要支持其合理的部分，控制其不合理的部分，力争做到按需、有序流动。为此，下半年打算采取发务工许可证的办法，进行直接调控，进一步做好供需衔接。面对越来越大的“民工潮，我们要早做预案，加强领导，注意供需衔接，强调基础设施的承受能力，避免盲目流动。这个问题也很重要，要有一套调控的办法。

3． 要建立好安全网，在当前通货膨胀的情况下保持社会稳定。

首先，要充分发挥已有的社会保障功能，同时要控制好消费基金的过快增长。工资及工资外收入一定要做到增长有依据，资金有来源，注意左邻右舍，留有足够的储备，以防万一，以丰补歉。应当讲，我们现行的工资调控办法是发挥了作用的，尽管存在一些问题，但有一套办法比没有强，要继续并完善坚持。在社会保险方面，当前除了抓好养老保险、失业保险以外，还要抓好医疗保险试点。要扩大保险的覆盖面。中直企业要按规定参加统筹。要保证收缴率的不断提高。

其次，要注意抓好工资发放的安全网。对亏损企业、流动资金周转困难企业的工资发放，在尽可能发挥保险作用的同时，建立由银行代款、财政贴息发工资这样一个安全网，以保证职工的基本生活。

4． 加强宏观调控的综合工作。宏观调控是由各部门共同完成的，但计划部门负有综合平衡的任务，有综合职能。各地区要建立自己的中观调控体系，如建立必要的失业警戒线，探索利用保险基金促进就业的途径等。综合工作困难多，但国民经济运转急需，不能随意削弱，尤其在当前的形势下，更要加强综合工作。综合部门要经常分析本地区国民经济形势和对劳动工作的要求，不断提出中观调控的设想。为此，要加强统计信息等各项基础工作，保证数据的及时、齐全、准确。这个问题还要专门研究。

5． 注意协调劳动关系，保持社会稳定。做好劳动监察工作，注意保护资产所有者和劳动者双方的合法权益。

以上是对下半年劳动领域宏观调控工作提出几点建议。希望各地研究确定适合本地区实际的宏观调控的手段、力度和措施。

三、 关于代表讨论中的几个具体问题

1． 大家反映会议不解渴。许多代表来时带了许多具体问题，想寻找答案。这里要指出，我们这次会议议题是研究宏观调控，不是专门的社会保险工作会，也不是专门的分配工作会。所以也就没准备回答具体问题。但有一点情况要讲清楚，就是现在企业的劳动、分配制度与公务员制度有了很大差别，公务员制基本上是全国统一的工资标准，统一制度和办法，而企业的工资已经有一套自主分配、逐年增长的机制，与机关不一样，不能与公务员制简单攀比。其次，现在企业状况差别很大，地区差别、行业差别也日益明显，再搞一个全国统一的标准极为困难。因此，今后主要的办法应当是中央决定大的原则，由各地根据实际情况加强中观调控，在国家确定的范围内发挥中观调控的作用，不能一切都等着中央决定。希望从事计划、工资工作的同志要转变观念，既成为中央政策的执行者，同时也是地方政策的制定者，发挥自己的能动性。

当然，部里的工作也存在问题，主要是深入基层、深入实际不够，不了解下面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因而搞出来的东西概念性、理论性太强，存在着脱离实际的倾向。因此，从上到下都要注意更新观念，不断改进我们的工作。

这个问题说清楚了，具体问题也就好解决了。关于劳部发[1994]72号文件，中央只能这么定，各地区、各部门可以根据本地区、部门弹性计划的执行情况适当做些变通。关于劳部发[1994]123号文件与劳薪字[1992]8号文件的冲突问题，主要是文件执行中出现偏差造成的（如实行岗位技能工资制企业的人均增资超过了文件的规定），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是尽快推行新的养老保险计发办法。关于国发[1994]9号文件，文件是国务院决定的，要执行，有什么问题自己根据实际情况解决。

2． 关于企业分配制度问题

尽管现行的弹性计划、工效挂钩办法存在一些问题，但在过渡时期有这一套办法比没有强。而且从去年的实践看，效果是不错的。因此，当前我们还要坚持。至于微观调控办法如何同弹性计划相衔接，只要按现行四种办法确定的企业工资总额不超过弹性计划核定的地区工资总额，就不存在问题，如果高于弹性计划核定的工资总额，就要发挥宏观调控作用，让企业留一部分储备金。当然，现行办法是过渡时期的办法，一旦企业的工资自我决定、自我约束机制都形成了，现行办法就可以取消了。现在中财委正在组织几项课题研究，其中一个课题就是“企业的收入分配制度”，由劳动部牵头研究。将来可能会提出几种可供选择的企业分配模式，以适应我国经济发展和改革的形势，逐渐实现企业的三个“自主”，即自主确定工资总额、自我约束、自主分配，最终达到企业分配制度改革的终极目标。

（来源：《中国劳动年鉴1992~1994》）